初夏的南宁,烈日当头,酷热难耐。跟随韦立福来到市郊审计现场,还没开展工作,已是大汗淋漓。
“现在还不算太热,气温最高时都要40度,但工作不能耽误!”韦立福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笑着说。
韦立福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审计厅派出经济贸易审计处的一名主任科员。
皮肤黝黑,身材瘦弱,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和事先取得材料中描写的成绩不太相符。
选择采访韦立福,是他的一段特殊经历吸引了我。入职审计之前,他在贵港市两个镇当过几年副镇长。我来自农村,在老家村主任都是令人敬畏的干部,更别说镇长了。他所在的镇,是当地工业重镇,还是分管企业的副镇长。
一个被人看好仕途的“父母官”,却改行干起了审计,而且还非常出色。风马牛不相及的跨界让我很是好奇......
在乡镇最艰难的时候,每个月都是靠借钱过日子,有两次都快坚持不住了......
岭南大地,风景秀丽,景色宜人,但经济相对落后,属于欠发达地区,有些人把读书作为跳出广西的翘板。
2006年7月,从四川大学经济学院毕业时,6名来自广西的学子,有的去了广州,有的留在了成都,只有韦立福回到了家乡。
当年,广西为了解决人才匮乏问题,面向全国高校选调大学生。但区外高校报名的学生,寥寥无几。
“如果都不回来,家乡怎么发展。根在这里,心就应该回到这里!”回想起当年的选择,韦立福依然充满坚定。
不过,面对最初超出预期的艰苦,韦立福也有过失望、彷徨,甚至动摇。按照省委组织部要求,所有选调生必须安排到基层。他被分到了贵港市覃塘区黄练镇政府。
报到当天的情景,韦立福至今记忆犹新:宿舍是80年代的板房,墙壁脱落、垃圾满地。房间通电,但没有灯,更没有床和家具;门口有水管,水龙头是坏的。
就连前来帮忙收拾房间的父亲也心酸不已。但老人还是对他说: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日子都是熬出来的。
当月没发工资,生活费靠父母接济。后来不好意思再向父母伸手,就借同事的。月底,拿着617元的工资,韦立福心里凉凉的,别说孝敬父母,就连还账都不够。难道这就是公务员的生活,韦立福动摇了!
到了春节,看着返乡回来的同学,衣着光鲜,满身豪气。再看看自己,不要说过年的钱,就连外债都没还清。他有些坚持不住了,还专门去了一趟广东,准备寻找新的出路。
“一个在乡镇工作的远房舅舅,在我最彷徨、最关键的时候拉了一把。他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人生不能光有激情,更要懂得坚守。”满怀愧意的韦立福主动向镇党委递交了一份检讨书。
经历过思想波折,韦立福一下子成熟很多,好像换了一个人。工作有了干劲,奋斗有了目标。在后来的几年中,从党办秘书、报账员、统计员,再到镇团委副书记、副镇长,他用汗水和成绩赢得了组织的信任和肯定。昔日的“小韦”也成了乡亲们信赖的韦镇长。
刚参加项目时,连审计取证单、工作底稿都弄不清楚。带队领导劝他,实在不行回去继续“当官”算了.......
8年,参加审计项目32个,担任主审15个。其中,3个项目获得审计署和广西表彰。
这些数字很难和一个不懂审计的人联系在一起。然而,这确实是韦立福的成绩,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奇迹”。
入职审计之前,韦立福对审计了解不多。虽然大学读的统计专业,但和审计还有很大距离。
组织推荐他时也有顾虑:愿不愿意去,能不能胜任?
“当时有人劝我,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去干自己不熟悉的专业,莫耽误了前程。但我想,人生还是要多几次挑战,机遇来临,不去争取留下的只有遗憾。”
韦立福自嘲智商不高,但算得上勤奋。这一点,在区党委保密局工作的好友刘义程深有感慨。他们是同批选调生,韦立福最初在刘义程的家乡工作。每次去看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学习,很少见他喝酒打牌。在当时情况下,像他这种乡镇干部并不多见。
韦立福也不否认。不是自己不想融入那个氛围,有时为了拉近和老百姓的感情,也会大杯喝酒,甚至说几句粗话,但他骨子里还是喜欢安静的东西。哪怕有一点空闲,也会默默地读书、静静地思考,甚至闭上眼睛放松遐想。正是这种性格,让他的人生多了一些沉淀,少了一些浮躁。
所以,面对审计知识的短板,韦立福最大的优点是能静下心,一点点地学,一滴滴地钻。从审计法律法规、审计指南到定性规范及案例,一本本地“啃”。
慢慢地,脑子里装下了许多不懂的知识;慢慢地,熟悉了审前准备、进点会安排、做审计调查、编写审计实施方案、撰写审计文书等工作。
过程虽然有些艰辛,但他战胜了自己,并用实力赢得了尊重。再后来,同事口中的韦审计,变成了韦主审。
他不相信命运,但知道成功源自能力的积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俗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2012年底,全国保障性安居工程跟踪审计正式启动。组织上第一次把主审的担子交给了他。
审计点,一盏台灯、一台电脑、一个孤独的背影,每天默默加班到凌晨。不论从现场回来多晚,他都要梳理总结当天的工作,再筹划一下第二天乃至下一阶段的安排。
为了不留死角,临近年关他还带着项目组冒着严寒奔赴边远林场,一个点一个点查看工程建设情况。第一个主审项目做得很辛苦,但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韦立福却在心里给自己只打了70分,他感觉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做什么都有条有理!”这是韦立福留给我的印象。采访中,不论我们的话题如何变化,中间怎么插话,他都会把思路拉回原点,始终围绕一个主题。
为了便于我掌握情况,他还复印了一份审计项目路线图,一些项目的审计地点在上面一目了然。他讲得清楚,我看得明白。
同事张正龙说,他就是这样一个细致的人。每个项目开展前,都会用最短时间做足功课,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正是韦立福的有心,攻克了审计中的一个个堡垒。2017年,他主审某市本级2016年保障性安居工程跟踪审计项目时,先是利用“外围战”瓦解了施工老板的心理防线,再用“大数据”破解了审计中的难题,最终挖掘出一个重大问题疑点。这个项目分别获得审计署地方表彰项目和广西壮族自治区优秀审计项目一等奖,他也被评为广西壮族自治区优秀审计项目主审。
“做主审,不仅要完成任务,更重要的是善于总结,愿意把自己掌握的经验和做法毫不保留地传给新人。这既是工作,也是责任。”做了9年主审之后,韦立福的感受和体会更加深刻。
采访结束时,本来想去韦立福家里看看。由于一家6口蜗居在租住的两居室里,他笑着婉拒了我。但还是在南宁的民族广场见到了他们一家。
一双可爱的儿女让韦立福成为最让人羡慕的爸爸;两位健康的老人使他成为最幸福的儿子;还有,为了全心支持他而放弃自己审计工作的知心爱人,让他成了最甜蜜的丈夫。
“做镇长,是为百姓服务;做审计,是为国家尽责”。这就是韦立福心中的审计人生。